每天上下班,都要經(jīng)過這面道路指示牌。它是如此大,以致需要一根專門的水泥桿把它高高掛起。它就在報社旁邊,長江日報路與臺北路交叉的路口,清楚地指示著四至方向。每天經(jīng)過幾次,我沒有專門注意過它。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個在外地居住的朋友的照片,把這面路牌和它上面的錯字標示出來,才注意到它上面的英文指向是錯的。天門墩路方向,它的英文指示標注成了臺北路,而臺北路方向,英文標注是天門墩路。
佩服這位朋友發(fā)現(xiàn)的眼光。我不記得這面路牌是何時掛起,它就像一直在那里,這可能是我熟視無睹的原因,何況我對這塊地方是如此熟悉,它對我其實并不發(fā)揮作用。它每天出現(xiàn)在我的眼里,又似乎不曾出現(xiàn),成為一個“有它不多,無它不少”的物品。
當然,另一種可能性,我不能發(fā)現(xiàn)它上面的錯誤,是因為我潛意識里相信一個如此巨大的指路牌不會出現(xiàn)錯誤。并不是每個路口都會有這么巨大的路牌,它出現(xiàn)在這里,一定是謀劃的結(jié)果,一定是有人認為有指路的需要,所以從謀劃、設(shè)計到制作,都是“有心”的過程,它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
這面錯誤的路牌能夠掛得如此之久,一定是有很多像我這樣的人??赡芤灿幸恍┤讼裎夷俏慌笥眩l(fā)現(xiàn)了它的錯誤,只是不知道事情要向誰反映,或者沒有想到要向人反映。于是,這面錯誤的路牌就這么立著,讓人以為它正在發(fā)揮功能。
路牌之所以需要中英文對照,可能有人覺得這是要顯示開放的形象。但我認為,這并非路牌的宗旨。路牌并非城市形象代言品,它的必要性在于有人需要道路指示。它要標注英文路向,是因為城市覺得會有不認識漢字的人可以通過英文路名找到自己要去的路街。但錯誤的指示,不僅使這個功能失去,而且會誘使需要它的人誤上歧途。
指示道路其實是個簡單的事情,而它又是道路去向的權(quán)威發(fā)布者,這會使需要它的人一旦看到它,就會信心滿滿地走過去。考慮到它是專門為不會漢語的人提供幫助,這些人問起路來會比我們不方便得多,可以說,一面錯誤的路牌,其實比沒有路牌更加壞事,因為沒有路牌,你在陌生的地方必然想辦法先問路,而有了路牌,你就會照著它走。
對于我們,熟悉這個路口的人來說,這塊路牌對生活不構(gòu)成任何影響,錯誤的路牌成為對需要指路者進行針對性誤導的東西。它不僅沒有達到強調(diào)性地被掛起的目的,而且對它的服務(wù)對象施加了定點傷害。誰都不容易發(fā)現(xiàn)它的錯誤,只是對熟悉的人來說,發(fā)現(xiàn)了可能也只是作為一個笑談,而對于需要它的人來說,發(fā)現(xiàn)錯誤的時候已經(jīng)吃過了虧。
掛起這面路牌的人一定不知道它的錯誤,否則他們會換掉。當然,做一面路牌,然后換掉,這會發(fā)生成本,造成浪費,這應(yīng)當算作一個工作失誤,讓失誤者承擔責任。不過我主要還是考慮一個公共指示牌對需要它的人所產(chǎn)生的影響,以及我們?yōu)楹螘σ粋€錯誤的公共指示牌視而不見。
城市的瑕疵,有時僅僅是妨礙觀瞻,進而損害心情,而有時則影響到了行動的方便和一些具體需要的實現(xiàn)。例如這面錯誤的路牌,會讓需要的人走彎路,再如城市的盲道,可能做得有溝有坎,甚至直接就在上面立著電桿、樹木或斜牽了拉住電桿的鐵絲,因而對盲人來說,就變成了比沒有盲道更麻煩的一種設(shè)施。
我并不需要盲道,就像我并不需要那個路牌的指引。然而,有人需要它。建盲道和掛路牌的人,可能與我一樣,也不需要走盲道和看路牌,但想到需要者的處境,該把事情做得精心一些,這里,精心就是人道。
有人能夠指出那些不影響到自己生活之處的城市瑕疵,是值得尊重的。比如最近一個浙江小學生在漢旅游后指出武漢一些地方的毛病。當然,因為無需某塊路牌的指示,所以未能發(fā)現(xiàn)它的錯誤,這不可謂過失。如果在知道瑕疵存在以后,能夠反映一下,能做的隨手做一下,這里,盡心就是擔當。 (作者為本報評論部主任、雜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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